第六十三章 番外(六)_直男竹马每天都诡计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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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番外(六)

  第六十三章番外(六)

  01/在昨天

  孟清趁着端午回了一趟瑚城。

  普湘的天气很好,他坐着公交车,听叶疏桐在耳机里胡言乱语。

  “……不管,你放假都不来看我,反正我今天就要回家!”

  他说的“家”大概是指孟清在的地方,是哪个城市并不要紧。

  “快去工作吧。”孟清望着窗外的海景,不免好笑地催促。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不想我吗?”

  耳机对面似乎有不少人的嘈杂声,叶疏桐那话大剌剌地一说完,立刻安静了不少。

  孟清说:“嗯,我想你。”

  正说着,他电话响了。

  一声很轻的嘬吻贴着耳蜗深处,烧得变红。

  从这里走到陈霁那儿起码得一个多小时,烈日炎炎,晒得不行。

  宁让自幼看不惯贺伯明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男人,尤其开头闭口一股子装腔作势的精英模样,也不知道在恶心谁。

  一个短寸脑袋探出车窗:“孟医生!”

  宁让说,他和孟清之前见过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在酒吧认识的。当时两人都看上了一个新来的调酒师。

  但这事渐渐就变了味儿。

  翻车后为了挽回颜面,就纯当被狗咬了。

  孟清说:“我两个月前回来过一次,当时说去你那儿吃饭,结果关店了。”

  宁让勉强把他晋级为炮.友。

  孟清刚走两步,一辆经过的灰色面包车在他前面猛地刹住脚。

  宁让一点接听就朝对面扯嗓子:“知道了,晚上要回去吃饭的。我这儿开车呢。”

  孟清转过头,只见宁让放下车窗,咬着一支电子烟。

  孟清想,生活的小意外可能也是如此。

  挂了电话,宁让朝孟清无奈地笑:“贺伯明那家伙就是有点管得太严——你那儿也这样不?”

  他们出了一趟远门,去高原上自驾。

  “这么说也不对,老子也是退了一大截,”宁让对孟清说,“是他跪在面前非求我不可。所以我又中了他的圈套。上回你们走的时候我和他只是短暂尝试。”

  “也算戒了吧,”他解释了一嘴,不情不愿地提一句,“家里那个不让抽。”

  后来这边吵架没完没了,贺伯明有一天上门来说让宁让和自己走一趟。

  “啊对,”宁让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出去玩了一趟,现在又开门了。你和大明星要是这两天有空就来吃饭呗。对了,你介意我抽烟不?”

  恍惚间,孟清产生了一丝不真切的感觉,像伸出手就接到了礼物,都不用出门走两步。

  “我是没念过什么好大学,可能我就是酸吧,”宁让笑道,“反正看他那样就欠揍。”

  不料路边野狗食髓知味,一来二去不肯放过他。

  车子在国道被追尾,贺伯明拦着气到炸毛的宁让,发挥了律师的本职。

  等贺伯明再回来时,宁让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还是得当1。

  他回过神来,寻思着还是得生活回到正轨,一忙起来,就彻底把这傻x抛到脑后。

  孟清说:“那倒没有。”

  那边顿了顿,叶疏桐压低嗓音:“我也想你。”

  是从宁让发现自己对贺伯明周遭那些莺莺燕燕有些看不顺眼了开始。

  叶疏桐说他这是习惯了要努力的生活,但实际上有些命运的小惊喜就是理所应当该属于某个人的。

  宁让把气撒在贺伯明身上,两个人差点打了一架——“差点”的意思是,暴力干架没成,反而搞到了床上。

  后来的事情也很简单,调酒师是个直男,谁也没追到。

  比如此时公交车司机说车坏了,把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赶到路边,然后扬长而去。

  温柔热烈的阳光穿过指缝,和许多年前一样。

  “哎,他非说人家谈恋爱都这样,这臭小子搁这儿诓我呢。”宁让的话匣子瞬间如洪水涌出,好像前几年压在心里的事都找不到人说。

  宁让以前自诩是个铁血纯1,没什么经验,恰巧贺伯明也没有。过程极为痛苦,气得宁让直咧嘴开骂。

  对面不知说了句什么,他立刻偃旗息鼓,压着嗓子:“我答应你还不行么。”

  宁让称自己是来普湘送货的,瞄了瞄坐上副驾驶的孟清,笑道:“上回孟医生到瑚城都半年多前了吧。”

  “这事儿得从头讲。我和贺伯明——孟医生,我把车窗打开吧。”

  碰巧贺伯明去国外开会,临走前让他想清楚到底要什么样的关系。

  这种旁若无人的表白哪怕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还是会在一年多的同居生活后引起心跳的细微颤动。

  人在疲惫的时候容易暴露自己的本性——宁让慢慢才觉得,贺伯明还是有点真才实学在身上。

  宁让说:“看他求我的份儿上,就先将就着吧。以前的事就当我大人有大量,姑且不和他计较。再说了,谈恋爱嘛,互相打打马虎眼儿,时间滋溜一下就跑了,你说是吧?”

  孟清想了想,说:“也是。”

  天下的爱人各有各的相处之道。感情这回事也或长或短,缘分走到头分道扬镳也不是稀罕事。

  只是但凡落在自己身上,谁不想要长长久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宁让咧开嘴,“今朝有酒今朝醉喽。”

  临下车前,宁让还硬塞了两只鸡给孟清——活的,会叫的那种。

  刚到家门口就吓了陈霁一跳,连忙让王群带去菜市场。

  晚上临到睡前,孟清听见手机振动了一声。

  他扫了眼屏幕,撩开窗帘,看见叶疏桐神神秘秘地站在路灯下。

  等孟清出门,整条路上空空荡荡,半点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恰好有陌生人在夜跑,孟清放慢步子,让对方超过自己。

  快到拐角处时,一个人影忽然蹿出来,双手拍在一起。

  前面的人吓了一跳,跑开的同时大骂一声:“你神经病啊!”

  叶疏桐措手不及地瞪着眼,缓缓回头看向走近的孟清,忿忿道:“你是不是想笑话我?”

  孟清嘴角微勾:“嗯?天太黑了,听不清楚。”

  叶疏桐低头惩罚般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捂住的双手举到孟清面前,在远离路灯的漆黑阴影中忽然打开。

  几个光点扑扇着翅膀骤然升起又散去,如星光落在树梢。

  顺着萤火虫飞动的方向望去,树林间还有更多的星点,飞舞涌动,搅散了浅淡月色。

  孟清的眸中浮起盈动的光点,忽然说:“很多年没在普湘见过萤火虫了,上次看到……还是上次的事。”

  叶疏桐从身后抱着他,下巴在他颈边来回蹭蹭:“喜欢吗?”

  孟清“嗯”了一声,微微侧头亲了亲他。

  叶疏桐顺势捏了一把他的腰,果然得到了颤动的反应。

  “要不然,”叶疏桐商量道,“酒店也挺近的。”

  外地工作小一周了,整天对着视频,连个人都没碰到。

  孟清说:“明早要送沐沐去兴趣班。”

  叶疏桐蔫了一秒,大方表示:“好吧,反正你的假期还有两天。”

  “最后一天要值班,”孟清说完,顿了顿,“但我今年还没休年假。”

  叶疏桐狐疑道:“你是在暗示我吗?”

  孟清说:“你想多了。”

  “真的?”叶疏桐按着他的后脑勺猛亲了一口。”

  孟清微微仰头,眼神往下撇:“别在这儿。”

  叶疏桐略一思索,下一秒将人直接打横捞进怀里。

  “别太挣扎啊,”叶疏桐忍住笑意,故意说,“万一被邻居看见就不好了。”

  孟清冷着脸,不得不勾住他的脖子:“你还怕被看见?”

  叶疏桐长腿一迈往回走着,坦荡极了:“我不怕啊。我就是在思考,我们去哪儿度蜜月比较好。”

  孟清刚想说“度什么蜜月”,就看见沐沐抱着毛绒玩具站在几步外。

  小姑娘睁大眼睛思考了几秒,然后欢天喜地地往家跑。

  一声“哥哥要去度蜜月喽”直接响彻整片夜空。

  02/漫长旅行

  摊在地上的大箱子被折叠整齐的衣物排满。

  “……哎你们度蜜月几天啊?”陈霁在电话另一头说,疑似正在追着沐沐喂饭。

  继上次沐沐胡说八道之后,全家人都当真了一样。

  孟清坐在地上,背靠沙发,叹了口气:“妈,我们还没结婚。”

  “噢,那不也一样嘛。你那么忙,小叶也忙,就提前过了。”陈霁乐呵呵地说。

  叶疏桐从沙发上凑过来,插了一句:“阿姨,这可不能提前,我都安排好了。”

  孟清瞥他一眼。

  陈霁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行行行,你们自己把握啊。”

  挂掉电话后,叶疏桐还在和孟清数:“你看,咱们夏天去旅行,秋天结婚,冬天度蜜月,是不是很完美?”

  孟清平静地问:“我说了要和你结婚吗?”

  碰在孟清后颈的手指摩挲了几下,叶疏桐过来亲他的耳朵:“你早上答应的啊,怎么提起裤子就不认了。”

  衣领被压下一截,露出雪白的一寸颈上红梅般的印记。

  叶疏桐顺着那些印子亲了亲,动作温柔,却仿佛在提醒孟清今早发生的事。

  孟清冷笑:“床上说的话能当真吗?”

  他推开叶疏桐,走到另一边把剩下的衣物塞进箱子。

  拉链关到一半时,旅行箱另一侧几个叠在一起的白色纸袋引起了孟清的注意。

  “这是什么?”

  看起来每个纸袋都装的衣物,不同颜色的丝带系在外面加以区分。

  结系得都很潦草,应该是叶疏桐自己准备的。

  “别忙!”正要拉开的丝带被突然伸来的手一把按住。

  孟清说:“你干什么?”

  叶疏桐摸了摸鼻梁:“就是几件衣服,刚买回来的,过两天路上试。”

  孟清心底涌起一丝怀疑,总觉得那纸袋边缘露出的衣角不是什么正经衣服。

  但他被一个亲吻转移了视线,不曾细想。

  亲着亲着,呼吸变了味儿。

  手掌探入单薄的衣衫,被冷静地捉住。

  孟清微微蹙眉:“明天还要早起。”

  “那都是明天的事了。”叶疏桐与他耳鬓厮磨。

  孟清的食指尖抵在他胸`前:“今天要把汤圆送到外婆那儿。”

  被点名的汤圆原本在阳台睡觉,“噔”一下站起,咧开嘴巴飞奔而来,稳稳把叶疏桐撞到了地上。

  叶疏桐:“。”

  次日一早,两人开着车往西走。

  出了城市之后,视野变得无限开阔。平原一片葱翠,朝澄澈的天际蔓延而去。

  孟清是个喜欢做计划的人,尤其是旅行。

  但叶疏桐截然相反。墨镜一戴,哄孟清说:“咱们开到哪里都行,累了就停,反正车上还有帐篷。”

  孟清:“……”

  叶疏桐说:“你肯定在心里觉得我不靠谱。”

  “确实,”孟清承认道,“你知道最近的一个城市是哪里吗?”

  叶疏桐报了个地名。

  孟清的视线停留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你认真的?”

  叶疏桐挑眉:“……不好吗?”

  孟清说:“挺好的。你该不会是看了一眼地名直接就定下了吧?”

  毕竟这么拼的路程不像是叶疏桐能定出来的。

  “我照攻略来的啊,”叶疏桐一脚油门踩下去,得意地勾唇:“走喽,去大草原!”

  当时叶疏桐可能也没想到,自己事后有多懊悔。

  原本他盘算的就是看看美景,吃吃美食,悠哉悠哉地聊聊天,晚上还能来个亲密接触。

  不成想就是少看了眼攻略上写的距离,车一开就是一整天,路上还堵了好几个钟头。

  根本没来得及赶到目的地。

  于是两人抹黑就地找了个当地牧民的毡房。

  孟清的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是很久以前他在中学的图书馆翻国家地理杂志。

  叶疏桐坐在他对面,对着摊开的地图打瞌睡。

  少年好不容易忍住困意,伸长脖子看孟清手里的书。

  漂亮细长的手指划过彩页上壮阔的景象,和那些历史书中的地名。

  孟清说:“要是有一天能去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么,”叶疏桐说,“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不就得了。去看草原的飞鹰,雪山脚下的花,还有高原上的湖——”

  孟清纠正道:“那叫海子。”

  叶疏桐说:“海子孩子还是鞋(hai)子?反正都一样,你什么时候有空?元旦就走?”

  孟清说:“元旦我要回家。”

  “噢。那下次吧。”叶疏桐往前一趴,涌出的失落仿佛能够透过时间和梦境被触碰。

  于是下次被淹没在接踵而来的人生中,摇身一变就是十几年后了。

  早上孟清醒来时,身边的位置还是热的。

  恰好叶疏桐掀开帘子进来,弯着眼睛:“老板送了一份奶茶,快来尝尝。”

  孟清浅抿一口,发现味道很特别。

  “茶是本地青砖茶,”叶疏桐复述着自己粗略听来的话,“咸的,还很提神。”

  孟清端着碗,想起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很早吗?我一向都这个点醒。”某人大言不惭。

  孟清当作没听到他今早的闹钟。

  叶疏桐开始得寸进尺:“还不是因为你昨晚一直喊我名字,搞得我都醒着。”

  孟清眼皮一动,想到了那个梦。

  但是他不会说梦话吧……

  叶疏桐言之凿凿:“看吧,你果然是梦到我了。你梦到我什么了?”

  孟清说:“我梦到你说要一起沿着国道从草原到雪山,去沙漠戈壁和寺庙的经幡。”

  话说到最后,叶疏桐的脸色微微一变。

  孟清与他对视之中,忽然笑了:“不会吧,我说对了?”

  毕竟出发之前,叶疏桐只告诉了他第一站,可没说后面去哪儿。

  叶疏桐堵住他的嘴:“你就当不知道。”

  孟清喘气时笑:“你记得的事情我也记得啊。”

  叶疏桐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呼吸,唇齿间都是奶茶的香气。

  等出了毡房,孟清才看见昨夜没能目睹的辽阔草原。

  尚未干涸的露珠反射着清晨的日光。

  再一回头时,叶疏桐牵了两匹高大的马,踏着晨雾朝他走来。

  天地间的风不曾静止,草也在摇曳。牵马的人身高腿长,慵懒的眸子微抬,俊美无铸。

  孟清想,有时候不做计划的旅途或许真的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然而一天下来,孟清的体力基本透支。

  他确实没想过,骑马是一件这么累的事。

  而可气的是,叶疏桐居然半点事没有,还能得心应手地帮他舒缓肌肉。

  孟清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

  不是他体力差,而是叶疏桐体力实在太好。

  “你放松一些。”叶疏桐从身后钳住他的小腿,顺着薄薄的肌肉线条揉按起来。

  孟清感觉酸痛又痒,忍不住挣扎了两下,脚掌往外蹬。

  叶疏桐一把捏住,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

  孟清还没意识到,再次挣了挣。

  “别动。”

  叶疏桐的单膝压着他的大腿,俯身含住了他的耳朵。

  压低的嗓音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孟清这才后知后觉,刚才蹭到了什么地方。

  他耳后一热。自从和叶疏桐在一起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碰触到的身体很容易就会有反应。

  孟清试图抓住被子,却被叶疏桐看出了意图。

  “清清,”叶疏桐低声说,“你需要我帮忙吗?”

  孟清挤出了拒绝:“不需要。”

  叶疏桐说:“好吧,那我还是继续当按摩师傅。”

  压在背上的胸膛很快离开了,真的只是继续刚才的行为。

  从脚底到膝盖,顺着肌肉弧度,却在按到穴位时,掌根若有若无地抚摸。

  过了一会儿,孟清闷着声说:“……还没好吗?”

  叶疏桐的嗓音无辜:“专业的按摩是需要时间的,你看你腰背肌肉都绷紧了。乖,放松一些。”

  他说话的同时还要撩起衣物,俯身顺着脊骨亲一口,行径恶劣得令人发指。

  孟清抬脚踹他,又被晕晕乎乎地按住了。

  有了这一遭,孟清第二天就主动接管了旅行计划。重在一个紧慢得当,允许一定范围内的突发事件。

  漫长的国道从东往西,常常几十公里不见人烟,但胜在江山万里都是好风光。

  两个人一路沿着古道往西开,顺着河流穿过广袤的草原。

  在抵达连绵的雪山脚下时,孟清在一个清晨从箱子里翻出了那几枚纸袋。

  竟然是一套汉服。

  好像是有过某一个时刻,叶疏桐说想看他穿这样的衣服。

  那天他们在的客栈修于海子边,纱帘之后是延伸的露台,仿佛漂浮于碧蓝的湖面。

  叶疏桐睁开眼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常年积雪的山峰在宽阔的海子对岸,清晨的薄雾从湖面飘来,吹开了他心上人的袖袍。

  金色的光芒跃于发梢、眉眼和唇角,说不清是哪一样更动人。

  清清冷冷如霁雪的嗓音传来:“这个带子好像不太能系。”

  孟清勾着汉服腰带的一端,微微蹙眉。

  “我来吧。”叶疏桐慢慢走到他面前,嗓音中的睡意在慢慢苏醒。

  系到一半时,叶疏桐忽然眼神一震,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清清,”叶疏桐沉吟片刻,眼神四处搜寻,“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别的东西?”

  孟清疑惑地抬眼:“嗯?看到什么?”

  “没什么——”叶疏桐茫然一秒,忽然一个小盒子闪过眼前。

  孟清捏着那枚精致的黑色盒子,平静地问:“不是说好一人买一对吗?”

  “对啊,我订做的已经到了。”叶疏桐理所当然地想拿回来,被孟清避开。

  “这样吧,公平起见,”孟清把盒子往身后藏,微微一笑,“我来说那句话。”

  叶疏桐想了想,捉住孟清的手慢慢松开,嘴角一扬:“那是我的荣幸。”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现在?”

  孟清穿得好看,他却一身睡意,头发都还没梳。

  孟清略微颔首,刚要打开那只盒子,却听叶疏桐急忙道:“反了。”

  他手上的动作已经来不及,小盒子经过这一路颠簸也变得不太稳固。

  因此一点亮晶晶的东西从缝隙中落出。

  叶疏桐手忙脚乱地去拿。

  倒是接住了。

  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半身站在了湖水中。

  孟清坐在木台边缘,衣服下摆都泡在水里。

  悬起的心慢慢下落。

  叶疏桐摊开手心,两枚银色的戒指还沾着水滴。

  谁管呢,他想,睡衣就睡衣吧。

  下一阵涟漪泛起,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孟清,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叶疏桐,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相视一笑时,孟清说:“我愿意。”

  叶疏桐站在水中,顾不得寒冷,迫不及待地亲他:“我也愿意,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

  凉薄雾气被晨光推散,粼粼波光在拥吻的身影后闪烁。

  当天那套打湿的汉服就不能穿了。

  叶疏桐趁孟清睡觉的时候暗搓搓地下单。

  这么差的质量,一撕就坏,应该多买几套。

  03/婚礼瞬间

  孟清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有一场婚礼。

  他以前就不喜欢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的场合,叶疏桐也知道,因此没提过这事。但真的等到要去领证的时候,周围人问起,他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不需要太盛大,以简单为主。

  只要有彼此的亲朋故交在场就足够了。

  然后有一场今天这样的好天气。

  ——在一片空阔的海边,夕阳铺满绿地,白色的长椅摆放着锦簇的花团。

  孟清站在玻璃长廊的一侧,看着玻璃幕墙外来来去去的人影。

  叶疏桐给他系上精致的领结,站远两步,忍不住夸赞:“你今天真好看。”

  孟清难得会穿这样精致的西服套装,修长笔挺又不失琼玉似的清冷温润。抬眸时,睫毛虚虚一动,扫过人的心尖。

  “我的意思是,每天都很好看。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叶疏桐凑近了些,凝视着眼前的人。

  孟清被他看得不太自然,笑说:“哪儿不一样。”

  这套衣服来来回回试过好几次,连长度都是叶疏桐亲自量的。

  “因为……”叶疏桐的声音被脚步声打断。

  Mathieu和曲为霜抱着花同时出现。前用仍然不够标准的普通话催促道:“你们快点,要开始了。”

  曲为霜看了二人一眼,忍笑说:“人都到齐了,麻烦稍微分开五分钟可以吗?”

  临走前,孟清拉住叶疏桐的衣袖,低声说:“你今天也很好看。”

  音乐声随着鼓点响起。

  他们在靠海的草坪那端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平台,往海上延伸了一小段,仿佛涌动的波光借此登陆。

  叶疏桐有一些圈内的朋友也来到现场,其中一个知名乐队点名要当开场嘉宾。热烈的嗓音很快吸引了在场嘉宾的注意。

  总体而言,来的人只比预想的多了一点点。

  孟清想,起码每一个都是他认识的。

  沐沐和叶疏桐的两个小侄女来当花童。沐沐稍微高一点,牵着左右各一小女孩儿摇摇晃晃地撒了一路花瓣玩。

  过了一会儿,台上唱歌的人换成了凌珧和叶望舒。

  凌珧的调子可着劲儿地跑,主打一个信念感。本人毫无察觉,兴高采烈地挥手。身旁的人只能无奈地笑,也不再试图把调子拉回来了。

  “他们唱的是什么啊?”秦泽平坐在前面,年纪大了,被这音乐声震得耳朵疼。

  小曲给他报了个歌名,是叶疏桐前两年写的一首歌,秦老没听过很正常。

  坐后面一排的方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是什么歌?”

  等到台上又换了一支摇滚乐队时,孟清从玻璃长廊的一端走了出来。

  不知是谁先开始吹口哨的,热烈的声音瞬间将现场淹没。

  台上的鼓手、吉他和键盘都是清一色的黑西装加礼帽。旁边鼓风机一吹,金片和花瓣从他们身旁和头顶经过,飘往了观众席。

  可是走到一半,孟清忽然觉得不太对。

  按照流程,他和叶疏桐应该是从两个方向同时朝乐队所在的平台走。

  但当他走上台阶时,周围连叶疏桐的人影都没见到。

  满座亲人朋友的目光望着他的方向,音乐声愈发沸腾。

  孟清心底闪过一丝隐隐的慌乱。

  叶疏桐人呢?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可是现在没有人去看一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的视线从毫无察觉的乐队一直扫到叶疏桐本应走过的路口,仍旧没有找到。

  就在表面的镇静即将碎开时,吉他的琴弦忽然在近处拨动。

  孟清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却不知何时乐队中的其他几人都已退场,只剩下吉他手一人。

  衣冠楚楚的吉他手拿着麦克风,唱响第一个音节时动作优雅地摘下帽子,往台下一抛。

  叶疏桐朝孟清眨了一下右眼,狡黠一闪而过。懒散的笑意逐渐收拢,被温柔认真的视线取而代之。

  他唱的是一段孟清从未听过的旋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写的。

  但随着歌词走动的脚步是如此自然,连拉住孟清手的动作都仿佛是早就精心设计好的一部分。

  十指相扣,如同某种郑重的许诺。

  在音乐走向结尾时,孟清忽然笑了。

  他仰起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亲叶疏桐的唇角。

  海浪声在夕阳敛取金色光芒后继续冲刷着礁石。

  晚宴后,宾客没有散去,反而纷纷坐在草地上喝酒聊天。

  几个小孩子牵着手在绕圈,长辈们在玻璃房中打牌闲聊。

  费峥咬着蛋糕,四处问还有没有人要吃。小曲在和缪源讨论圈内八卦。

  曲为霜和章默端着酒杯兴奋地凑过去听。

  叶晟忙着看管孩子,妻子在和韩熙明谈生意。叶霄靠在树边抽烟,汤圆跑过去对着他的昂贵皮鞋进行圈地行为。

  叶敬然举着相机,记录下了这精彩的一幕。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一转头,是江学霖捡到了他的眼镜盒。

  再远一点的地方,凌珧忙着给宁让签名,喝了对方递来的酒一杯就倒,索性眯起眼睛往叶望舒身上靠。

  旁边还有以前瑚外的老师同学在虎视眈眈,顺便低声商量着先找现场的哪个嘉宾签名合影。

  路过的曹栖野表示:“这还不简单吗,肯定是先找新郎啊。”

  “四十多个人,他今晚不用睡觉了。”邢荞和秦司安异口同声。

  偶尔有人喝嗨了,要扯着嗓子唱一段歌。

  张潺潺和陈阑在对唱经典情歌,还要随机挑选几位幸运观众来现场伴奏。

  拉起的投影屏忽然出现了一段背景视频。

  也不知道是谁剪辑的,总之是孟清和叶疏桐过去的一些照片和视频穿插着出现。当然,也包括叶疏桐表白社死的那一段。

  时光往前,再骤然后退。

  从侃侃而谈的成年人退回到在校园操场飞奔的少年。

  到初遇的那一天。

  命运的伏笔在那时早已埋下。

  孟清坐在草坪边缘,接过叶疏桐递来的半杯红酒,见他直接躺到在地,毫不介意潮湿的草地。

  手在半空中晃了晃,然后如愿拉住了孟清。

  周围人在说什么,孟清完全听不清楚。

  他想叶疏桐也一样。

  有满天星辰作见证,最好的朋友和家人都在身旁。

  有人说人这一生只活几个瞬间。

  对于孟清来说,这一刻大概就是那个瞬间。

  ——但这话不准确。

  叶疏桐在他耳边说:“我和你的每一个瞬间,都很重要。”

  04/灯光无限

  叶疏桐以前总听人说,结婚前和结婚后完全是两种生活。

  起先是他爸萧政给他举例:“我和你妈结婚前,她很崇拜我是个植物学家。但后来,你也知道的,我每次都是半夜偷偷陪我的植物说话。”

  叶疏桐表示:“正常人都会觉得那是你的问题。”

  后来他二哥叶晟说:“结婚前我去亚马逊雨林写生都没人管我,现在想留胡子都要报备。”

  叶疏桐说:“你要是死在热带雨林也没人管你。”

  话是这么怼的,多少在当年还单身的叶疏桐心中留下了一些刻板印象——

  好像结婚后就应该是这样的日子。

  所以当他发现孟清基本不干涉他的选择时,也隐隐产生过一丝焦虑。

  人都说七年之痒,他和孟清从十三岁开始,满打满算认识两个七年了——

  会不会孟清腻了,懒得管了,才根本不关心他在干什么。

  可是孟清明明很关心他啊。

  会夸他准备的早餐好吃,手机音乐里有一半都是他的歌。素来冷静自持的孟医生偶尔还会回应一下他的情话。

  叶疏桐十分确定,孟清肯定是爱他的。

  那是为什么呢?

  这份令人忧虑的矛盾念头从诞生的那个早上一直折磨他到当天晚上的颁奖典礼。

  走上红毯的人眉头都皱累了,对着无数闪烁的摄像头都笑不出来。

  当天上热搜的标题是“叶疏桐高冷亮相”。

  那是一个国际性的重要音乐奖项,算是叶疏桐演艺事业上的一块里程碑。

  他心不在焉地坐在台下,偶尔会扫一眼手机。

  聊天框还停留在一个小时之前。

  [AAA宝贝清清:晚饭等你回来

  [木同:[ok][亲亲][比心

  可能才下班吧,也不知道到家没有。

  “疏桐,”旁边的老前辈拍了他一下,提醒道,“恭喜啊。”

  叶疏桐站起身,露出一贯礼貌的微笑,和旁边的同行握手,然后登台领奖。

  那个奖杯还挺沉的。

  叶疏桐的第一个念头是,孟清上周也得了一个国际奖项,刚好可以放在一起。

  不过这个奖杯是镀金吧?要是真金就给它熔了,给清清做个手链。

  等等,上回孟清说,当医生的用不到这么多复杂的饰品。

  那不如做个貔貅。

  上哪儿买块金子好呢。

  “叶疏桐入行也有十年了,”主持人微笑着问,“拿到这个奖项是什么心情?”

  叶疏桐握着话筒,笑说:“主要是饿了,想回家吃饭。”

  台下一众哄笑。

  “要感谢的人太多了,但我必须要全部在这里感激一遍,希望我说完的时候已经不堵车了。”虽然笑容散漫,言词却真诚恳切。

  话说到结束时,叶疏桐在聚光灯下弯起眼睛:“最后,我的一切成就都属于我的爱人,我的灵魂知己。如果没有他,我所有的创作都失去了意义。我只想说一万遍,我爱你。谢谢你在我身边。”

  典礼结束后,费峥开车接他。

  叶疏桐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再睁眼时,车子竟然还在同一个位置。

  “老板,前面出车祸堵车了,”费峥说,“孟医生说他来接你。”

  叶疏桐划开屏幕,发现有五个未接来电。

  看吧,果然还是孟清最担心他。

  叶疏桐喜滋滋地问:“在什么地方?”

  费峥说:“他说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哎老板,这儿车多,你别……”

  车窗外,叶疏桐长腿一迈,在堵死的车流外跨过护栏,一溜烟儿跑过去了。

  费峥立刻给小曲发语音:“完蛋,又要上热搜了。你赶快加一句啊,别让人效仿。”

  深秋的风潮湿微凉,很是惬意。

  商业街的拐角处行人稀少,正能看见街对面的广告牌上,叶疏桐年底演唱会的海报。

  “清清!”

  广告牌上的人朝等在原地的孟清飞奔而来,抱了个满怀。

  孟清拍了拍他的背,好笑道:“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叶疏桐亲了他的一口,说:“你是不是担心我才绕路过来的?”

  孟清的眸中噙笑:“我是想看你怎么谢谢我。”

  叶疏桐微微晃神:“你看颁奖直播了?”

  孟清点了点头,让他和自己往街道另一头走。

  叶疏桐心里乐开了花,搂着人不肯松手,直接抱起来转了个圈。

  “现在开心了?”孟清捏住他的脸,“那你走红毯的时候为什么不高兴?”

  叶疏桐背着他往前方走,坦然地说:“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一点没想明白。”

  他把早上那个矛盾的念头说给孟清听。

  话说出来之后,才觉出一丝荒谬。

  孟清反问他:“那你希望我百分之百插手你的生活吗?”

  叶疏桐认真想了想,回答:“百分之九十吧。”

  “那不就行了,”孟清勾住他的脖子,耐心地说,“我们大部分的时候在分享彼此的时间,但除了二人世界之外,我也很享受一些个人空间。比如我在读书的时候,你在写曲子。然后晚上我们再一起分享一整天的喜怒哀乐。”

  其实这一点,也是孟清最近才发现的。

  他和叶疏桐的生活其实从最开始就是以这样的模式进行的,彼此习惯且舒适,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是过去经年累月的友谊沉淀出的某种默契。

  偶尔占有欲作祟时,也只是添几分情趣而已。

  这世上爱侣千千万,各有各的相处模式。他们也只是其中一种。

  “但是,”叶疏桐扭过头,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狗眼神,“你最近都没有对我撒过娇。”

  ——除了在某些场合。

  背上的人没有说话。

  叶疏桐正想哄,却见搭在胸`前的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

  “疏桐哥哥,”清冷的嗓音平静柔和,“到了。”

  叶疏桐脑袋都在嗡嗡响,电流从头顶蹿到手背,酥|麻得只能放开。

  孟清走到前面时,回过头:“你愣着干什么?”

  他推着一辆共享单车,旁边那辆是给叶疏桐留的。

  叶疏桐跨上车,往前追去。

  夜风被落在身后。

  路灯在前,连绵贯穿未知的路途。

  某条刚刚发出的朋友圈:

  [AAA木同:辛苦宝贝专门来接我[害羞][爱你

  噢对了,叶疏桐还想说,孟清这天晚上也跟他撒娇了,嘿嘿。

  想知道吗?

  不好意思,这个不能说。

  ——番外·完——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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